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撒在桌上，照射出一道道金色的長方形光束，從桌子的中間到桌角，有長有短規整地排列著。隨著時間的推移，有一束光慢慢地跑到了周玉玉的臉上，剛好落到她的眼瞼。

溫客行擡手為她遮擋住，他近乎貪婪地凝視著眼前漂亮出塵的臉龐，她眉眼秀麗又帶著些許英氣，這雙眼睛閉著的時候，整個人是如此的柔和乖巧，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散發出的奪目堅韌的光芒，讓她璀璨迷人。

這就是他愛上的人啊，在她出現之前，溫客行從來沒有想過，也不敢想他能擁有這樣美好的愛，他甚至不敢奢望能有推心置腹的朋友，可是她來了，萬幸她來了，殘破的人生才得以有了彩色的幸福。

溫客行挪到周玉玉跟前，將人輕輕攬入懷中，周玉玉沒有醒來，在溫客行懷裏蹭了蹭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。

他回想起昨夜的夢境，與以往陰森可怖的氛圍不同，昨晚因為師父的出現，沈郁的黑暗一掃而空，光，照進來了。

那溫柔的夢境仿若真實，懷裏的人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，滿滿的幸福感和甜蜜溢上溫客行的心頭，他無聲的笑了，閉上眼睛，與師父一起淺眠。

周子舒一大早就將沈慎打發走了，這人是愚蠢了些，本性不壞，與老溫的仇也沒有直接關聯，讓他繼續留在這怕是性命難保。縱然溫客行不殺沈慎，他也不能讓溫客行看見沈慎就頭痛啊。

就是不知道老溫為何看見沈慎的反應那麽大，像是中了什麽毒一般，也不知道阿玉有沒有法子，周子舒一邊想著一邊往溫客行他們所在的房間走去。行至窗邊他不經意地往屋內一撇，看到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，周子舒淡淡一笑，老溫這好著呢，不需要他費心。轉身向來處走去，周子舒暗自思忖，成嶺的流雲九宮步走得跟狗熊步一樣，還得多練才行。

張成嶺在周子舒的嚴厲教導下練習了一上午的流雲九宮步，綁著沙袋走步法本就累極，他還沒辦法不註意到不遠處你儂我儂的顧湘和曹蔚寧。

其實顧湘和曹蔚寧這邊的氣氛並沒有張成嶺想的那麽好，他們挨的近，是曹蔚寧湊近了在討好顧湘呢。顧湘吃幹果，曹蔚寧就在旁邊幫她剝，見她渴了，曹蔚寧趕緊給她倒水。阿湘什麽時候才能不生我氣啊，曹蔚寧苦惱。

顧湘還在生曹蔚寧的氣嗎？她表面上做出不理他的樣子，心裏早就不氣了，要說氣，她也是氣他們緣分淺，一個是鬼谷的無心紫煞，一個是年少有為的正道少年。都說正邪不兩立，有朝一日她和曹大哥會不會也針鋒相對？曹大哥知道了她的身份會不會恨她？會不會，殺她？

如果他要殺她，她是不會還手的，她想。

午間大家都用過飯之後，溫客行與周玉玉對視一眼，看周玉玉點了點頭，溫客行對曹蔚寧說道，“你跟我過來一下，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
“欸……”曹蔚寧有些疑惑，看溫客行說完轉身就走，他連忙跟上。

顧湘目光追隨著他們的背影，這是要對曹大哥說什麽啊？她眉毛不自覺地擰了起來。周玉玉見她這樣，安慰道，“別擔心了，阿行不會把他怎麽樣的。”

“我……我才沒有！擔心呢！我就是……我就是看看！”

“好好好！你吃完了嗎？吃完了就走，我也有話想問你。”

見顧湘點頭，周玉玉跟周子舒點了點頭，就拉著顧湘往旁邊的房間走去。周子舒生的一副玲瓏心肝，見他二人這番做派就知曉這是要處理顧湘的人生大事了。他笑著飲了一杯酒，看旁邊一無所覺埋頭幹飯的張成嶺，自家的徒弟還小，不需要自己操心，哈！

周玉玉將顧湘拉到桌邊坐下，為她倒上一杯水，才問道，“阿湘，你真的喜歡曹蔚寧嗎？”

“玉姐姐！你說什麽呢！”顧湘小臉瞬間爆紅，目光閃躲地瞥向旁邊，不敢直視周玉玉的眼睛。

“這便是喜歡了。”其實周玉玉也知道自己這一問乃是廢話，他二人平日那樣甜蜜，阿湘跟曹蔚寧在一起的時候，嘴角眉梢都是笑意，這若不是喜歡，什麽是喜歡呢？

可溫客行偏要周玉玉問這一問，照他的原話說，阿湘若是不認，我們便留她在身邊，留一輩子都行。這是什麽心態？周玉玉想不明白。

“那你要和曹少俠回清風劍派嗎？”

“玉姐姐，你們不要阿湘了嗎？”顧湘著急的快要哭了，眼巴巴地看著周玉玉。

“傻丫頭，怎麽會不要你。你打小就跟著我和阿行，你這麽大的時候啊我走哪你跟哪，阿行說你都不聽，他裝生氣趕你你也不走的。”周玉玉說著伸手比了一下顧湘那時候的身高，“你叫我們一聲哥哥姐姐，便是我們一輩子的親人。”

“玉姐姐，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沒跟你們講。我跟曹蔚寧在一起其實是想幫溫哥哥打探琉璃甲的下落。”顧湘說到此處，難受得想哭，她吸了吸鼻子，才繼續說道，“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，我……我就真的跟他在一起了。”

“玉姐姐，你求你！可不可以讓溫哥哥不要對清風劍派下手啊？”顧湘拉著周玉玉的衣袖低聲企求道。

“你放心，冤有頭債有主，阿行的仇人只是趙敬，不會濫殺無辜的。”周玉玉輕柔地拍打著顧湘的背，“倒是你，這兩天和曹少俠鬧什麽別扭呢？阿湘能跟我說說嗎？”

“玉姐姐，我喜歡曹大哥，可我好害怕啊。他們都說人鬼殊途，我和曹大哥是不一樣的，我只知道怎麽殺人害人，怎麽防著別人害我，就連我接近曹大哥也是不懷好意的。他現在對我好,不過是因為我瞞的好，等他有一天知道我是誰了，他不提刀殺了我就算有情有義了。”

“他敢！曹蔚寧要是敢對不起你，我殺了他！”

“玉姐姐！是我對不起他，不是他對不起我。”顧湘抱緊了周玉玉，在她懷裏悶聲說道，“玉姐姐，我好害怕啊，他現在對我越好，我越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，就像小時候溫哥哥給我堆的雪人一樣，太陽一出來，它……它就化了。”

“他後來不是又給你堆了好幾個嗎？別哭了～”

“可是我就是喜歡最初的那一個啊。”

“阿湘，你已經這麽喜歡他了嗎？”周玉玉輕嘆，她看著懷中傷心流淚的少女阿湘，說道，“阿湘，你不要妄自菲薄，你是最好的姑娘，你是我跟阿行捧著手心生怕你摔著的姑娘。你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。”

周玉玉將懷裏的顧湘拉出來，掏出手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，“什麽是人？什麽是鬼？這世道早就人鬼難分，自詡正道之士，私下卻骯臟齷齪的人還少嗎？你此番出谷應該也見識到了外面的人心有多狡詐。所謂人鬼所謂正邪，誰說了算呢？阿湘，你記住，我們做事只求無愧於心，不要讓世俗讓他人的觀念綁架你，你為了自保殺人沒有錯，曹少俠心地純善也沒有錯，錯的是這個世道。”

“你喜歡他，就勇敢地去喜歡，他曹蔚寧若是負你，你問問自己的心，這樣在意世俗偏見的曹蔚寧還是你喜歡的那個曹蔚寧嗎？不管最後你兩如何，阿湘你記住，我和你溫哥哥永遠都是你的後盾，你若是想回家，隨時都可以回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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